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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1952年我不到15岁，报名时家里人都不知道。”出生于湖南衡山县一户小康人家，郑佩兰家里有好几个“老革命”，她十分羡慕，也希望能争先进，当一名女兵。

在看到征兵消息时，她同表姑、外甥女三人一同报名。而当她母亲知道她报名参军的消息后，马上拎着10个鸡蛋和10斤肉到长沙城找女儿，想给女儿路上捎带着。可那时，郑佩兰已经坐在了过湘江的轮渡上了。

△ 建设新疆劳动场景

1952年3月31日，郑佩兰和湘女姐妹们一同从长沙出发。“第二天，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，我们就过长江。”

“记得我原来在家里是很爱哭的，但是去新疆就不一样了。那时候，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争先进，大家都是心潮澎湃。”郑佩兰清楚地记得，当时毛主席的号召是“有志青年到边疆去，到最艰苦的地方去，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”，“我们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，很骄傲、很自豪地，来到了祖国的大西北！”

志向是豪迈的，艰苦是具体的。让郑佩兰感到最苦的，是两件事。“一是没水喝。一天没水，我们的嘴巴都干得开裂。再一个是没大米饭吃。”

“进疆前的最后一餐米饭是在酒泉，五一劳动节那天吃的，吃的豆芽菜炒辣子。进疆以后，就再也没有吃过大米饭了。”

对于这群吃惯了大米饭的湘妹子来说，大西北不仅仅是没有了大米饭，更甚是几乎连吃的都少，高粱米、盐碱水、大饼、黑面馍馍……这些以后都成为湘女们的日常。

“当兵一切行动要听指挥，没有个好身体哪能行呢？所以我们一路把吃饭作为服从命令，不想吃也得要咽下去，馍饼子咽下去也没水喝，咽下去然后直往上翻酸水，但我们依旧这样过来，就把吃当政治任务来完成。”

△ 20世纪50年代初，王震和新疆农垦战士在一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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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苦，但苦中作乐。

从长沙出发抵达西安后，部队发了身军装、发了床被子，然后大家改坐“敞篷车”一路去新疆。

“那个敞篷车呀，就是大卡车上面盖一个篷布，一路上风尘仆仆，飞沙走石。”郑佩兰清晰地记得，“坐在解放车上，风呼呼地吹，我们就一路唱歌。”

招兵时，14岁的郑佩兰谎称自己已经16岁，结果，严酷的旅途很快就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——她还太小，适应不了。

“领导体恤我，让我坐驾驶室。”郑佩兰坐的是车队的排头车，走在最前面，“整个车队浩浩荡荡，那时全是土路，车行之处，尘土飞扬，遮天蔽日。”

1952年3月31日，那个个头才1米4、体重才37公斤的湘妹子郑佩兰，在西行的路上度过了15岁的生日。西出阳关时的她，根本还未意识到柔弱女儿未来将要面对什么，以及身上肩负着怎样的使命。

△ 1985年，郑佩获得的荣誉证书和奖章

经过河西走廊、祁连山、戈壁荒漠，一直向西，直到白雪皑皑的天山——一路走了两个月，终于到了新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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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抵达的，是郑佩兰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，但现实与想象中的军旅生活却有着很大差异。

1953年春天，郑佩兰同一部分女兵被分配的任务是挑选棉种。“每个姑娘的指头都磨出了血，大家还是你追我赶，没人叫苦。我们连的割麦能手马骏一天用镰刀割麦可达三亩多，有的人吃饭时因太累了，连碗和勺子掉了都不知道，就睡着了。”

△ 1960年年初，兵团一师进入塔里木盆地开荒

就是这样，兵团的战士们每天都是用忙碌和早出晚归，来对付艰苦的条件和生产生活。

郑佩兰被分到三营迫击炮连当新战士。头三个月，她每个月领到了8块钱津贴，后来是12块钱，她每个月拿出五块钱往湖南的家里寄，这是作为家中老二的姐姐的她，对家最大的牵挂：我的弟弟妹妹还要上学。

尽管条件艰苦，但是这个集体让郑佩兰感到温暖。“那时的人都讲团结友爱，大家把我们当小妹妹照顾。”

1952年冬天，部队因装备不足，首长动员老战士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衣给女兵，他们却穿补丁衣服。在这样的“人情味浓”的环境里，“官兵一心，吃一样的饭，穿一样的衣，干一样的活。困难再大，也不觉得有多苦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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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女自古多情，到了天山脚下也不例外。一方面，湘女们经过组织介绍“拉郎配”，另一方面，她们也从未放弃对自由婚恋的向往。

“我们那时候小，也不懂。我们和对象虽然说没拉个手，也没点个头、也没摇个头，但我们对我们的婚姻还是很满意。基本上是采取自愿，然后生儿育女。”

△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里的结婚仪式

郑佩兰和爱人王绍璧是组织给安排的，“可以说是先结婚后恋爱。”王绍璧是一个憨厚的陕西汉子，为人正直，一表人才，是一名起义军官，比郑佩兰大8岁。1957年，他们同其他9对新人一起，在组织的安排下，举行了集体婚礼。

“我们共风雨31载，共同抚育了4个子女。”如今，郑佩兰骄傲地数道，“我的老大两口子是从事科研的科学家，老二在大学任教，老三老四都事业顺利、家庭圆满”。

△ 湘女家庭

在戈壁滩上扎根，郑佩兰后从事了40年的财会工作。她也连续10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、三八红旗手、工会积极分子等。

△ 郑佩兰获得的部分荣誉证书

八千湘女上天山，她们为新中国的屯垦事业留下了传人，她们将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母亲和爱情的故事，留在了戈壁荒漠。

回首一生，82岁的郑佩兰说：“我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，就是当兵到新疆来了。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，现在看来是一个幸福的老太太，我很自豪，我很满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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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划 | 杨天兵

统筹 | 黄琪晨

文 | 《文史博览·人物》记者 黄璐

摄影 | 唐静婷，部分来源于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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